方大夫進了門，作勢便要行禮，宇文錦擡手阻止她的動作，道：“方大夫不必多禮，快些過來檢查一下世子妃的身體。”語氣帶了幾分急切。

方大夫連忙上前，拿出絲帕，放在莫初初的手腕上，停留了十幾秒鐘，終在宇文錦等得有些不耐之時，收回了手。

宇文錦見他收了手，忙問道：“方大夫，可診出了什麽？”這屋子中只有自己人，是故可以暢所欲言。

方大夫半彎著腰，道：“回世子爺，世子妃身體較虛弱，應妥當調理，稍後小人開一張藥方，為……”

話未說完，便被宇文錦搶了先：“夠了，這個東西你檢查一下。”說罷，拿出先前莫初初使用的胭脂，遞了過去。

方大夫接過胭脂，用手指撚了一點，放在鼻下，仔細嗅了嗅，眼中閃過一抹異樣，忽地跪在了地上：“世子爺，這胭脂世子妃可是在用？”

宇文錦暗道了一聲果然，便聽方大夫說道：“世子爺，這胭脂中摻雜了麝香，對孕婦極為不利，若長時間使用，可造成小產。”言盡於此，適時的止住了聲音。

宇文錦眼中閃過一抹厲色，看了北謹一眼。後者將方大夫請了出去，並帶上了門。

莫初初看著胭脂，心中後怕。她並未天天使用胭脂，如是每日都用，後果不堪想象……

宇文錦將含有麝香的胭脂放到了遠處，走到床榻邊坐下，道：“初初，胭脂有異樣，這屋子中不知還有什麽東西被人動了手腳，你若使用何物，皆要教人仔細檢查一番。”

莫初初曲起雙腿，下巴枕在膝蓋上，後怕之感更深：“為什麽會有人在我的用品裏面放了麝香，這分明是在害我的孩子……”聲音先是無助，漸漸轉為憤怒。

或許因為她是個母親，有人想要害她的孩子，比要傷害她，更加讓她氣憤。

宇文錦攬過她的肩膀，一手安撫的拍著他的後背。待她情緒穩定了些，問道：“初初，你身體狀態不好，只是這幾日的事情，你回想一下，這陣子有沒有外人進來過。”

通常不會有外人會來世子居，即便是宇文擎偶爾過來，也極少過來坐過。

莫初初不假思索，便道：“林慕雪，這幾日只有她來過，每次來只坐一會兒，便會離開，莫非是……”

林慕雪本便是假意與她談合，若說她帶著某種目的才接近她，也不無道理。

宇文錦看她的神情，便知她已經想到了，嘆了口氣，道：“初初，林慕雪完全有理由這麽做，她還送來過什麽東西，一律扔掉。”聲音低沈，眼底只有疼惜。

莫初初擡起頭，胸口起伏著，怒火在眼中燃燒著：“為什麽，我與林慕雪林慕雪無冤無仇，她竟會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下手，她怎麽狠得下心。”聲音略微提高，盡是怒意。

宇文錦張了張口，終是在心中嘆了口氣，表情一轉，道：“初初，林慕雪將這東西送來，你可是自詡學過醫術的人，怎的到了自己身上，小腦袋便不靈光了？”話語雖是問著，聲音卻含著笑意。

莫初初含著怒意看向他，見他唇角勾著，眉眼帶笑，滿腔怒火頓時熄滅了大半，冷哼了一聲：“只是我將林慕雪想得太過仁義，未料到竟會有人這麽殘忍。”

若是早有防備，也不會這麽輕易的中了林慕雪的陰招。

宇文錦未表現出不悅，曲著手指在她額上點了一下：“林慕雪固然陰險，但你若多加防備，豈會中招，”見她面露不服氣，話鋒一轉，“下次想要什麽告訴我，不必用其他人送的。”

最後一句話，補救了過來。莫初初神色緩和了一下，面色終是有了一絲笑意：“這都什麽時候了，你還有心情開玩笑，若我肚子中的孩子當真被人害了，你還笑得出？”

話雖如此，不得不說，宇文錦緩解了她的心情。雖未有方才的憤怒，卻仍是不解。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，會讓林慕雪對她的孩子下重手。

宇文錦下巴在她頭發上蹭了蹭，含著笑意說道：“還好你沒事，孩子可以再有。”你沒事就好。在心中補了後半句。

莫初初心下動容，靠在他懷中，嘆了口氣：“宇文錦，我只是想不通，究竟為什麽，我與林慕雪無冤無仇，她竟要這樣對待我的孩子。”對她怎麽樣，她都可以原諒，只是這次，不可饒恕！

宇文錦見她臉色不大好看，勸說道：“現下可以確定是林慕雪下得手，便要找到證據，自會有人懲罰她。”若是讓宇文擎知道了此事，難保不會將林慕雪逐出家門。

莫初初搖了搖頭：“不是這樣的，她既然對我的孩子下手，就一定是對我有極大的怨言，只是我想不通……”

話音未落，便被宇文錦搶了過去：“並非是你個人的原因，只因你是我的妻子，是齊王府的世子妃，你腹中的是齊王府的嫡孫，林慕雪才會對你下手。”

聲音緩緩，見她仍是很在意的樣子，補充道，“要怪便怪林慕雪鬼迷心竅，為了保住宇文瑞的地位，不惜這樣害你。”自從知道此事是林慕雪所為，他便想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
宇文瑞在王府本半便不受重視，一直覺得自己才是實至名歸的世子爺，卻一直沒有得到這個位子。

現下世子妃有了孩子，便是將來的嫡孫，看宇文擎的態度也知道，他頗為重視這個孩子。

這孩子若是生了下來，宇文瑞便當真一點地位都沒有了。此事理智上可以理解，卻無法接受這種損人利己的事情。

莫初初握緊了拳頭，深吸了一口氣：“無論因為什麽，這種行為都是不對的。”看向宇文錦，“教人去搜集證據，這種事情會有第一次，就定會有第二次。”絕不可以喜事寧人。

宇文錦滿口答應，便也真的派了人去做。

當天晚宴，莫初初身體不適，宇文錦留在世子居照顧。

林暮雪在晚宴之上，得知莫初初身體愈發的虛弱，表面上問候了兩句，心下卻愈發興奮。照這個樣子下去，莫初初的身體遲早會撐不住，屆時……

思及此，唇角微勾。

林暮雪與宇文瑞皆在前堂，蘭香苑便空閑了出來。主臥中點了蠟燭，窗口透出橘黃色的光芒。

一道黑影閃進了蘭香苑，一雙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，閃亮如星辰。

半個時辰之後，世子居。

北謹筆直地站在外室，稟告著：“世子爺，屬下在蘭香苑臥室床下，發現了麝香殘渣。”此言便可斷定，麝香一事定是林暮雪所為。

莫初初早已平覆了下心情，聞言不過冷笑了一聲：“竟蠢到了這種地步。”不知該說林暮雪愚蠢，還是過於自信，怎的就篤定了他們不會發現麝香，不會查到了她身上。

北謹站在那裏未言語，宇文錦看向她，問道：“初初，你想如何處理？”

莫初初略微思索，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。半響，她眼睛亮了一下，“先不要打草驚蛇，將麝香……”

北謹心頭一凜，暗道日後招惹誰也不可招惹莫初初。

翌日下午，宇文錦帶著莫初初去了前堂，並找上了宇文擎等人。

宇文擎到時，見方大夫竟也在，當下環視一下，宇文瑞等人都在，最終看向宇文錦，問道：“錦兒，可是身體不適？”當著方大夫的面，未好直接問為什麽請了大夫。

宇文錦待他入了座位，看了方大夫一眼，道：“方大夫，將你的診斷結果說出來。”說話間，有意無意的看了宇文瑞一眼。

宇文瑞心下發毛，神色鎮定，看著方大夫。

滿屋子的人皆等著方大夫開口，縱使他見過些世面，被人這樣看，仍覺有些緊張，連忙道：“稟告王爺，世子妃的身體很是虛弱，小人在世子妃的日用品中，發現了麝香成分。”言下之意，有人想要害世子妃。

他雖沒有明著說出來，但麝香二字一出，除了宇文錦夫妻二人，皆是面色一驚。

宇文擎拍案而起，雙目迸射出怒意，沈聲問道：“方大夫，你這話是什麽意思，有人要害世子妃？”事情剛展露出頭角，他的反應便這般劇烈。

林暮雪端著茶杯的手指，骨節泛白。忙低下頭抿了一口茶水，卻是不知是何味道。

方大夫畢竟只是一個大夫，害怕被卷進什麽陰謀中，只回答了胭脂中確實有麝香，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肯說。

宇文擎只得讓他先回去，待人走後，直直的看向林暮雪，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子。

沈聲問道：“林暮雪，你是不是應該給本王一個解釋！”

林暮雪忍住肩膀一抖的沖動，用盡全力壓下心頭的懼意，挺直了背脊，道：“公公，我從方才起便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麽，世子妃的胭脂確實是我送的，可我都是讓人再三檢查之後，才敢送的，怎麽可能會有麝香。公公，這明顯是汙蔑！”

話語擲地有聲，雖說的急切，卻條理清晰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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